Chapter 14 你像是天選劇本，我們要積攢一些經驗，再被苦難磨礪，才能遇到你
關燈
小
中
大
Chapter 14 你像是天選劇本，我們要積攢一些經驗，再被苦難磨礪，才能遇到你
“啊？”
姜幻還是第一次直截了當地聽到這麽肉麻的臺詞，尤其這個臺詞來自她樣貌英俊出眾的上司——柏鏡川，做出了年度獨立游戲《情潮》，對萬事萬物通透且有邏輯，被人叫做情聖的男人。她楞在原地，整整三天沒有開口還以為對她有什麽偏見，現在直接跟她討饒，難不成真愛上她了？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眼睛裏含著感情的人，做全息虛擬角色這麽久了，眼睛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，都沒見過如此清澈又含情的眼睛。笨拙，藏不住，又急切想確認……
夢裏都沒有過！
她把手從柏鏡川手裏掙脫，一次不行掙脫第二次，那雙眼睛裏的情緒瞬間變成了失望和委屈。她用力地把圍巾打了個結，把那雙悲傷的眼睛和說出肉麻的話的嘴一同系緊：“連下屬的玩笑都開，你是真的怕我寫不出臺詞嗎？末班車快趕不上了，我走了。”
“你不是說我不能剪斷你的線嗎？”柏鏡川是真的急了。骰子楞住，“李博德，你還真問啊，人家拒絕你怎麽辦，你不就沒機會了嗎？”
“你是這麽理解的？”
呼出的氣飄起來又消失在漆黑的夜裏，過多解釋就會被語言詛咒，成年人要守得住秘密。
沒有好感度增減，也沒有多餘的話，姜幻跑進地鐵站，圍巾還套在身後的人頭頂，如果是個謎題，那麽寫得出《情潮》的制作人肯定懂得如何解開，如果是個誘餌，通透如同休·格蘭特的愛情騙子，懂得咬鉤也會懂得脫身。
愛情是需要畫面的，她創造過太多畫面了，都沒有這一次有成就感。
回到待機空間的柏鏡川再一次洗了個冷水澡，這次他有經驗了，火速先沖掉頭上的泡沫，再用熱水猛沖胸口和脊背，身上就暖了。在海邊被海浪打透身體冷得牙齒打顫，但他完全不在意，甚至把吹頭發的機會讓給了那條圍巾。圍巾柔軟溫暖，很容易烘幹，款式也簡約……她眼光很好。
“李博德，一條圍巾而已，魔蕪城任何一個攤鋪都比這個做工好，你捧著它的樣子很愚蠢。”
“別人借給我的，出於禮貌我也需要洗幹凈歸還。”
“在魔蕪城你會直接扔掉。”
“數據都是假的，扔掉當然沒關系。”柏鏡川把圍巾疊整齊放在襯衫旁邊，“這是別人的東西。”
“現在都還沒有睡過床的人還是先想想在哪裏住吧。”
待機空間什麽都沒有，只有銀色合金的鐵板，不美觀，也毫無舒適度可言。對於體膚之苦並不敏感的李博德之前滿不在乎——他幾乎不睡覺；現在稍微有了點欲望——因為覺得這個銀色的冰冷空間配不上這條紅色的毛線圍巾。
雖然他還沒懂“你是這麽理解的”是什麽意思，但他看著圍巾心裏牽扯出了一股勝負欲，姜幻坐在國際象棋棋盤的另一頭，邀他入局。
執行官從來不認輸。
「你的情感值有了階段性提升，Lv18 升至 Lv20，獲得額外獎勵：道具“數據刪除”，可以對生活中的電子數據進行徹底刪除，如短信、視頻等形成記憶的某項數據。因涉及他人的生活，請謹慎使用。任務 1-7 已開啟：請獲得姜幻的垂憐，限時 48 小時。請註意：連續完成五次任務可以獲得購買房屋的權利，本次任務為連續任務的第四次。請盡快對損壞的身體進行修理，以免意外喪失性命。」
柏鏡川看著“數據刪除”道具腹誹：這東西能有什麽用，我又沒興趣修改別人的觀念。
“……抓緊觸發任務吧，你不想跟姜幻談戀愛嗎，好感度加到位了變成男女朋友，感情體驗不是最快嗎？你的身體並不是 100%健康的純人體，你就不怕自己‘噶’了嗎！”
“我沒有這個念頭。”
“啊？”骰子轉了幾圈彈上柏鏡川的腦殼，“你要不要回憶一下自己在海邊跟人家說了什麽。”
“帶有目的的蓄意接近是很不禮貌的行為，尤其如果姜幻只是被系統隨機送上來的試驗對象，我豈不是太失禮了。她擁有喜歡任何人的自由，而我將在這個世界裏探索，以及在被需要的時候繼續保持公正做出審判。”
“如果她是你命中註定的戀人呢？你就不想早一點跟她戀愛嗎？”
“這樣的話對她很不負責，也很不尊重她。而且系統不會把這樣的巧合端到我的面前，我的人設裏寫了會戀愛，就必須把目前被捆綁的人當成試驗對象嗎？人設我會想辦法拿掉的，升級到一定程度你們自然會給我這個選項，那麽就讓我先做任務升級吧。”
骰子啞口無言，這人是真的頑固。骰子在桌上落出一個“6”：“我看你要怎麽在不討好姜幻的情況下讓她憐憫你。”
第二天到公司的柏鏡川精神抖擻，完全不把和姜幻暧昧的事放在心上，還在分享會上講行業的最新要聞——學習能力強，演講流利，不愧是洛瑞入職即出名的制作人。陽光透過幾米高的窗戶落在柏鏡川臉上，五官像筆觸幹凈的工筆畫，彎勾細描收筆圓滿，眉眼深邃又不濃重，全靠眼睛有神；加上光灑滿全身，學識淵博和性感魅惑第一次被人同時寫在臉上。
“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團隊利用 chatgpt 做了像素游戲‘small ville’，設定了初始的人物性格，小鎮的人每天見面對話，有不同的心情，相互交談也會被記錄下來成為人們的記憶，這些小人按照設定自己編排故事，也許平靜度過一天，也許和其他人交際產生感情。這樣一來，完全開放游戲的時代可能已經不遠了，游戲不再局限於開發者書寫的框架內，故事走向不受我們控制，發展成什麽樣的結尾也未可知。可見游戲已經不再圈定男女玩家，人們可以真的活在虛擬世界裏書寫自己的結局，所有人的故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改寫，和我們公司的夢想不謀而合。所以，這個世界人們想要的願景是共通的，愛的距離正在不斷縮小。”
姜幻站在樓梯不敢動，怕驚擾了這份寶貴的概念。被擠到門外遠遠聽著，周圍的人進進出出，她留在原地，像進了層疊的時空隧道，看著遠處的恒星。老板坐在第一排，十分欣賞這個概念，悵然的表情很難讀懂，但頗有和柏鏡川惺惺相惜的意思。這樣閃閃發光的人，任誰都很難克制仰慕，實習生在偷拍上傳 X（推特），主題標簽是“#非他不嫁”。分享會結束，姜幻避開大部隊自己去走樓梯，正好遇到抽煙的老板。柏鏡川陪在身邊，並不接老板的煙，最讓姜幻意外的是，他又穿上了同之前一樣的西裝外套。那件借給外包女孩的醜衣服，怎麽走了一件又來一件，他都不買別的款式嗎？
老板說，2028 還是有點早了，我本以為 2028 年全息世界可以實現，看來還是妄想。現在資金鏈很緊張，我舍不得砍掉你們，不代表我還有錢。
姜幻悄悄探出頭，像只兔子。柏鏡川輕輕地瞟過姜幻，那股自傲又來了：“女性向沒有被完全發掘，她們的購買力和對虛構的感情的幻想，其實是超乎想象的。這次我現場感受十分直觀。技術進步得這麽快，為什麽不給各種類型的游戲一個機會呢。”
這是她第一次明顯感受到柏鏡川的情緒變化，柏鏡川和她對視時溫柔的表情，像是早就認出了她的腳步。
“你很喜歡你們組裏那個編劇吧？姜幻？感覺你在有意帶她。”
“我會偏袒有才華的人，我承認。”柏鏡川只淡淡地否認：“不過認真對待工作卻被老板打趣是因為私人感情，這樣的質疑也很不專業。希望您看到她是因為她的才華，而不是因為我——我團隊的每個人都不該因為制作人失去被看到的可能。”
姜幻的心咚咚地跳。
柏鏡川竟然真的給了外包女孩一張門禁卡。和 HR 請求了多次未果，制作人一句話搞定，還為她開了個職位。但制作人面色嚴肅：“能力強的話就留下，能接受外包文案的人肯定還有，至於選誰——選擇權交給你。”
這倒讓姜幻對柏鏡川有了點改觀——還真的不算鐵石心腸，靈活變通，慷慨還嚴謹，怪不得實習生被迷得神魂顛倒……
但她不會——她是有清晰志向的人。
加班到十一點，阿基拉和姜幻忙完關了燈，三個人都到了電梯門口，阿基拉看了看手表：“柏老師，一起喝酒嗎？”
“我不喝酒。”兩個人異口同聲，說完相互看了一眼，似乎在鬥氣。
阿基拉瞥了一眼姜幻：“你不喝酒算了，柏老師，你怎麽也不喝酒？”
“沒有必要，弱者才喝酒。”他說得沒錯，魔蕪城的競技場上實力不夠的挑戰者在上場前會喝酒，法庭上有酒後犯罪的人，在他看來，都是無能的人。
“太裝了。”姜幻小聲嘀咕：“我們去吧阿基拉，別帶他了。”
「請接受同事的邀請。這是對人類友誼的情感收集，也是提升姜幻好感度的機會。」
柏鏡川只好點了點頭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。」
……女孩子的心真難懂。
仁武路離公司十分鐘路程，是天然的加班人後花園。兩個女孩走在前面，柏鏡川在背後跟著，安安靜靜。阿基拉回頭看了一眼，扭回頭肘擊姜幻：“我覺得你們倆有問題。”
“什麽問題。”
“一個充滿好奇想要靠近對方卻好像交朋友能害死他，一個仰慕對方卻覺得他人格有問題靈魂有缺陷。上下級關系而已，你們如果有槍都能相互崩了對方，但表面又假惺惺地相互客氣甚至示好，很詭異。”
“瞎說。”看著熙熙攘攘的人，姜幻就知道仁武路入夜了；各個店鋪都坐了至少一半的人，阿基拉一會兒肯定是不醉不歸。她的奶狗弟弟發燒了爬不起床，她正需要跟人解悶。喝下一杯雞尾酒的功夫，阿基拉已經把前制作人的事講了七七八八，還拿出了姜幻的倒黴例子。柏鏡川就在對面坐著，時不時瞟她一眼，即便視線只是停留幾秒都會令人心跳加速……
E 人的輸出武器是 I 人。
姜幻偷偷瞟柏鏡川，這男人看起來從沒有在露天座位上喝過酒，也不喜歡雞尾酒，喝一口就皺緊眉頭，仿佛對甜味過敏。他倒是對自己更有興趣，目光全在她身上，令她偷瞄了幾眼就不敢再瞟了。
柏鏡川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孩，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好奇：“你們好像對現實的戀愛有特別的見解。”
“在我們這行結婚已經不是剛需了，看多了相親的和微信 PDF 爆料的男人，我們會應激，應激就寫不出來東西了。”姜幻說的時候仿佛戴上痛苦面具。
“是嗎。”柏鏡川看著姜幻，覺得觀點十分新奇。
“男人把結婚當成每個年齡段的女人的結婚當成一個終極需求，就像個獎杯一樣。但他們自然地認為自己就是那個頒獎的人。只要服從這個獎項，接下來的你創造力，意志力，執行力，都會圍繞這座獎杯，而你付出得越來越多，名字卻和這座獎杯再也沒有關系。”
“雖然我也這麽認為，但姜幻受的傷更深。”阿基拉喝了兩杯就飄了：“不止結婚，工作裏我們女孩子都是被吞噬的。跟你講哦，我們前一個制作人是個行業騙子。”
“哦？”
“在各個公司都做過，投資正盛的幾年有點名氣的游戲他都混過，武俠 IP 的，美少女射擊的，從零攢起的，都沒成。他那會兒還招了自己信得過的文案，不知道哪裏來的，把姜幻支到 UI 去打雜，為了逼她辭職。那個劇本我們看了目瞪口呆，就像是麻豆傳媒來的。”
姜幻一口水差點吐出來：“你克制點。”
柏鏡川在視像上快速搜索每一個不懂的詞匯，算是聽懂了。即便隔壁桌的人都在憋笑，他也並不覺得好笑，只覺得跟著這樣低俗的前制作人，《熱戀大陸》能活到現在不容易。
“還不讓人說啦？你在 UI 部門待半年被逼到差點辭職總得有人說吧？文案組跳槽到只剩你一個人，你吭哧吭哧寫了那麽多人設，都被他搶功，還改得亂七八糟。正好趕上你家裏大變故需要錢，他完全就是趕盡殺絕啊，厭女厭到極點了。你能回來真是幸虧前制作人被開掉。”阿基拉看著柏鏡川平靜的臉：“你都沒反應嗎？如果我是那會兒的姜幻，我恨不得跳樓自殺。”
柏鏡川忍住笑：“有多痛苦。”
“我說了你得買單。”阿基拉把酒喝光：“業界都說我們熱戀大陸因為有神明做世界觀所以風水上命硬，的確啊，我們剛入職的時候都像在玩狼人殺，每天都在盤到底誰是狼人，盤到最後發現是制作人。這項目還能活到現在，誰不說一句熱戀大陸是偉大奇跡。 ”
懂得看眼色的姜幻起身離開去點酒，柏鏡川有點好奇，問阿基拉：“原制作人為什麽非要跟姜幻過不去？”
“因為姜幻不改男主設定，非要和他反著來，男制作人什麽都不懂還有決策權是最討厭的，把人物改得很油膩，七個都是。姜幻本來脾氣就倔，我們都勸她算了，總要養活自己吧？她家裏出事回家制作人都不願意給假，再回來她寧可在 UI 部門打雜，也要熬走前制作人，就為了把男主改回來。她很厲害的，鉆合同空子賴在項目裏，好多人都罵她，她不管。”
姜幻回到座位，阿基拉適時換了個話題。
“並不是所有的制作人都優秀。所以像你至少有作品，我們都很認可的，姜幻尤其喜歡，她誓死維護《情潮》，還在網上大戰差評男用戶，戰了整整一個禮拜，被人開盒，幸虧是租的房子，我們還幫她搬過家。不過老項目被突然關閉，新項目的歷屆制作人都很離譜，這事像是一個天選劇本，我們就是要積攢一些經驗，再被苦難磨礪，才能遇到你。”
一瓶燒酒下肚，阿基拉知無不言。隔著酒桌姜幻只慢悠悠地喝雞尾酒，似乎有意在保持清醒——被制作人在海邊要求教他愛，這個上司如果不是喝多了，就是腦子被風吹糊塗了，離譜，過於謙虛，甚至有點狡猾。
酒精會促進化學反應，她不能這樣。仁武路的午夜光亮全靠路燈，再被樹影遮蔽，任何目光都可能引起誤會。柏鏡川乘著夜色看著兩個女孩，她們在職場幸存下來，都不是溫柔的鯨魚。他又問後面制作人是怎麽被開掉的。
“私生活混亂，被老婆寫了 PDF 群發公司郵箱了。當然也不止這個，他把這個項目的好多內容給直接拷走了，愚蠢吧？”
阿基拉的電話響了，完全沒有註意到另外兩個人氛圍微妙：“你接我？在小區門口算什麽接。什麽？想我？好吧，那二十分鐘後小區門口見，你最好走出來到馬路上，彰顯一下你的誠意。”
掛斷電話阿基拉挺得意，“我家弟弟流感終於好了，我走了，你們聊。”
“……你組的局怎麽把我們扔在這兒？弟弟比我們好嗎！”姜幻當然慌，海邊那一遭還沒跟柏鏡川說清楚呢！
“當然好了，弟弟是個男人啊！不過就是太帥了，很難長久。”
“你家鏡子是啞光的？”
“我樂意！我喜歡他就會返老還雛！他會通宵打游戲，但也會幫我熬紅糖姜茶。我不期待精神伴侶了，至少有快樂玩伴，上班不那麽痛楚。柏老師，沒有詆毀您和公司的意思，但我現在日覆一日地做這個工作，痛苦占 80%，我太需要實在的快樂了。您帥我也睡不到，而且你看起來就是愛情騙子，我的年齡不允許我上當了。反而是姜幻，她最適合上當，天選乙女人。”
姜幻受不了了：“你快走吧。”
隨後接連幾輛車都疾馳而過，午夜裏說走就走如此自由，留下二人在風中沈默。姜幻生怕柏鏡川提起那個“教教我”，準備道別，柏鏡川按住了她的肩膀：“我有些事情想問你。”
“啊？”
“《熱戀大陸》對你很重要？”
“我喜歡紙片人啊。那些虛擬的人物不止一次點亮了我的人生，小時候的小甜甜，夜禮服假面，流川楓，魯魯修，再長大一點，NANA，利威爾兵長……這些完美或者不完美的人總會讓我充滿了激情。你知道乙女游戲吧？國內也有很多很有名的游戲，大家有虛擬的戀人，夫人的力量可是很偉大的，洛瑞是在做全息角色的公司，能在《熱戀大陸》開發角色是我的福氣。無論誰想趕走我，我都不可能離開。”姜幻頓了頓，“能等到你，我也很高興。”
無論是酒精催化還是真心，柏鏡川都被觸動了一瞬。他頓了頓問：“前制作人的離開，是不是也有你的原因？”
姜幻笑著舔了舔嘴唇：“我沒有這麽大能力啦。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劇情編劇。”
“你所描寫的七個男主裏，有和我很像的嗎。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我只是好奇。”
“你是想知道，我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男主挪一些愛給你？”
柏鏡川的身材正好可以把姜幻蓋在影子裏，光線昏暗依舊能看到他的側影，瘦削但輪廓幹凈又柔和，和白天的淩厲判若兩人。他靠過來，像是要在她耳邊說悄悄話。姜幻想推開他又很難拒絕，他們有親密到這個程度嗎？
For all lovers 酒吧門口，燈光把一切都染得暧昧，他們也逃不掉。姜幻的目光還停留在柏鏡川的嘴唇上，浪漫劇情難以避免——之前都有，這次她不準備逃了。
下一秒柏鏡川偏離了預期軌道——倒在沒有客人的桌子上……睡著了。
……啊？
PS：小張來啦！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，今天也等大家來聊天哦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啊？”
姜幻還是第一次直截了當地聽到這麽肉麻的臺詞，尤其這個臺詞來自她樣貌英俊出眾的上司——柏鏡川，做出了年度獨立游戲《情潮》，對萬事萬物通透且有邏輯，被人叫做情聖的男人。她楞在原地，整整三天沒有開口還以為對她有什麽偏見，現在直接跟她討饒，難不成真愛上她了？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眼睛裏含著感情的人，做全息虛擬角色這麽久了，眼睛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，都沒見過如此清澈又含情的眼睛。笨拙，藏不住，又急切想確認……
夢裏都沒有過！
她把手從柏鏡川手裏掙脫，一次不行掙脫第二次，那雙眼睛裏的情緒瞬間變成了失望和委屈。她用力地把圍巾打了個結，把那雙悲傷的眼睛和說出肉麻的話的嘴一同系緊：“連下屬的玩笑都開，你是真的怕我寫不出臺詞嗎？末班車快趕不上了，我走了。”
“你不是說我不能剪斷你的線嗎？”柏鏡川是真的急了。骰子楞住，“李博德，你還真問啊，人家拒絕你怎麽辦，你不就沒機會了嗎？”
“你是這麽理解的？”
呼出的氣飄起來又消失在漆黑的夜裏，過多解釋就會被語言詛咒，成年人要守得住秘密。
沒有好感度增減，也沒有多餘的話，姜幻跑進地鐵站，圍巾還套在身後的人頭頂，如果是個謎題，那麽寫得出《情潮》的制作人肯定懂得如何解開，如果是個誘餌，通透如同休·格蘭特的愛情騙子，懂得咬鉤也會懂得脫身。
愛情是需要畫面的，她創造過太多畫面了，都沒有這一次有成就感。
回到待機空間的柏鏡川再一次洗了個冷水澡，這次他有經驗了，火速先沖掉頭上的泡沫，再用熱水猛沖胸口和脊背，身上就暖了。在海邊被海浪打透身體冷得牙齒打顫，但他完全不在意，甚至把吹頭發的機會讓給了那條圍巾。圍巾柔軟溫暖，很容易烘幹，款式也簡約……她眼光很好。
“李博德，一條圍巾而已，魔蕪城任何一個攤鋪都比這個做工好，你捧著它的樣子很愚蠢。”
“別人借給我的，出於禮貌我也需要洗幹凈歸還。”
“在魔蕪城你會直接扔掉。”
“數據都是假的，扔掉當然沒關系。”柏鏡川把圍巾疊整齊放在襯衫旁邊，“這是別人的東西。”
“現在都還沒有睡過床的人還是先想想在哪裏住吧。”
待機空間什麽都沒有，只有銀色合金的鐵板，不美觀，也毫無舒適度可言。對於體膚之苦並不敏感的李博德之前滿不在乎——他幾乎不睡覺；現在稍微有了點欲望——因為覺得這個銀色的冰冷空間配不上這條紅色的毛線圍巾。
雖然他還沒懂“你是這麽理解的”是什麽意思，但他看著圍巾心裏牽扯出了一股勝負欲，姜幻坐在國際象棋棋盤的另一頭，邀他入局。
執行官從來不認輸。
「你的情感值有了階段性提升，Lv18 升至 Lv20，獲得額外獎勵：道具“數據刪除”，可以對生活中的電子數據進行徹底刪除，如短信、視頻等形成記憶的某項數據。因涉及他人的生活，請謹慎使用。任務 1-7 已開啟：請獲得姜幻的垂憐，限時 48 小時。請註意：連續完成五次任務可以獲得購買房屋的權利，本次任務為連續任務的第四次。請盡快對損壞的身體進行修理，以免意外喪失性命。」
柏鏡川看著“數據刪除”道具腹誹：這東西能有什麽用，我又沒興趣修改別人的觀念。
“……抓緊觸發任務吧，你不想跟姜幻談戀愛嗎，好感度加到位了變成男女朋友，感情體驗不是最快嗎？你的身體並不是 100%健康的純人體，你就不怕自己‘噶’了嗎！”
“我沒有這個念頭。”
“啊？”骰子轉了幾圈彈上柏鏡川的腦殼，“你要不要回憶一下自己在海邊跟人家說了什麽。”
“帶有目的的蓄意接近是很不禮貌的行為，尤其如果姜幻只是被系統隨機送上來的試驗對象，我豈不是太失禮了。她擁有喜歡任何人的自由，而我將在這個世界裏探索，以及在被需要的時候繼續保持公正做出審判。”
“如果她是你命中註定的戀人呢？你就不想早一點跟她戀愛嗎？”
“這樣的話對她很不負責，也很不尊重她。而且系統不會把這樣的巧合端到我的面前，我的人設裏寫了會戀愛，就必須把目前被捆綁的人當成試驗對象嗎？人設我會想辦法拿掉的，升級到一定程度你們自然會給我這個選項，那麽就讓我先做任務升級吧。”
骰子啞口無言，這人是真的頑固。骰子在桌上落出一個“6”：“我看你要怎麽在不討好姜幻的情況下讓她憐憫你。”
第二天到公司的柏鏡川精神抖擻，完全不把和姜幻暧昧的事放在心上，還在分享會上講行業的最新要聞——學習能力強，演講流利，不愧是洛瑞入職即出名的制作人。陽光透過幾米高的窗戶落在柏鏡川臉上，五官像筆觸幹凈的工筆畫，彎勾細描收筆圓滿，眉眼深邃又不濃重，全靠眼睛有神；加上光灑滿全身，學識淵博和性感魅惑第一次被人同時寫在臉上。
“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團隊利用 chatgpt 做了像素游戲‘small ville’，設定了初始的人物性格，小鎮的人每天見面對話，有不同的心情，相互交談也會被記錄下來成為人們的記憶，這些小人按照設定自己編排故事，也許平靜度過一天，也許和其他人交際產生感情。這樣一來，完全開放游戲的時代可能已經不遠了，游戲不再局限於開發者書寫的框架內，故事走向不受我們控制，發展成什麽樣的結尾也未可知。可見游戲已經不再圈定男女玩家，人們可以真的活在虛擬世界裏書寫自己的結局，所有人的故事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改寫，和我們公司的夢想不謀而合。所以，這個世界人們想要的願景是共通的，愛的距離正在不斷縮小。”
姜幻站在樓梯不敢動，怕驚擾了這份寶貴的概念。被擠到門外遠遠聽著，周圍的人進進出出，她留在原地，像進了層疊的時空隧道，看著遠處的恒星。老板坐在第一排，十分欣賞這個概念，悵然的表情很難讀懂，但頗有和柏鏡川惺惺相惜的意思。這樣閃閃發光的人，任誰都很難克制仰慕，實習生在偷拍上傳 X（推特），主題標簽是“#非他不嫁”。分享會結束，姜幻避開大部隊自己去走樓梯，正好遇到抽煙的老板。柏鏡川陪在身邊，並不接老板的煙，最讓姜幻意外的是，他又穿上了同之前一樣的西裝外套。那件借給外包女孩的醜衣服，怎麽走了一件又來一件，他都不買別的款式嗎？
老板說，2028 還是有點早了，我本以為 2028 年全息世界可以實現，看來還是妄想。現在資金鏈很緊張，我舍不得砍掉你們，不代表我還有錢。
姜幻悄悄探出頭，像只兔子。柏鏡川輕輕地瞟過姜幻，那股自傲又來了：“女性向沒有被完全發掘，她們的購買力和對虛構的感情的幻想，其實是超乎想象的。這次我現場感受十分直觀。技術進步得這麽快，為什麽不給各種類型的游戲一個機會呢。”
這是她第一次明顯感受到柏鏡川的情緒變化，柏鏡川和她對視時溫柔的表情，像是早就認出了她的腳步。
“你很喜歡你們組裏那個編劇吧？姜幻？感覺你在有意帶她。”
“我會偏袒有才華的人，我承認。”柏鏡川只淡淡地否認：“不過認真對待工作卻被老板打趣是因為私人感情，這樣的質疑也很不專業。希望您看到她是因為她的才華，而不是因為我——我團隊的每個人都不該因為制作人失去被看到的可能。”
姜幻的心咚咚地跳。
柏鏡川竟然真的給了外包女孩一張門禁卡。和 HR 請求了多次未果，制作人一句話搞定，還為她開了個職位。但制作人面色嚴肅：“能力強的話就留下，能接受外包文案的人肯定還有，至於選誰——選擇權交給你。”
這倒讓姜幻對柏鏡川有了點改觀——還真的不算鐵石心腸，靈活變通，慷慨還嚴謹，怪不得實習生被迷得神魂顛倒……
但她不會——她是有清晰志向的人。
加班到十一點，阿基拉和姜幻忙完關了燈，三個人都到了電梯門口，阿基拉看了看手表：“柏老師，一起喝酒嗎？”
“我不喝酒。”兩個人異口同聲，說完相互看了一眼，似乎在鬥氣。
阿基拉瞥了一眼姜幻：“你不喝酒算了，柏老師，你怎麽也不喝酒？”
“沒有必要，弱者才喝酒。”他說得沒錯，魔蕪城的競技場上實力不夠的挑戰者在上場前會喝酒，法庭上有酒後犯罪的人，在他看來，都是無能的人。
“太裝了。”姜幻小聲嘀咕：“我們去吧阿基拉，別帶他了。”
「請接受同事的邀請。這是對人類友誼的情感收集，也是提升姜幻好感度的機會。」
柏鏡川只好點了點頭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。」
……女孩子的心真難懂。
仁武路離公司十分鐘路程，是天然的加班人後花園。兩個女孩走在前面，柏鏡川在背後跟著，安安靜靜。阿基拉回頭看了一眼，扭回頭肘擊姜幻：“我覺得你們倆有問題。”
“什麽問題。”
“一個充滿好奇想要靠近對方卻好像交朋友能害死他，一個仰慕對方卻覺得他人格有問題靈魂有缺陷。上下級關系而已，你們如果有槍都能相互崩了對方，但表面又假惺惺地相互客氣甚至示好，很詭異。”
“瞎說。”看著熙熙攘攘的人，姜幻就知道仁武路入夜了；各個店鋪都坐了至少一半的人，阿基拉一會兒肯定是不醉不歸。她的奶狗弟弟發燒了爬不起床，她正需要跟人解悶。喝下一杯雞尾酒的功夫，阿基拉已經把前制作人的事講了七七八八，還拿出了姜幻的倒黴例子。柏鏡川就在對面坐著，時不時瞟她一眼，即便視線只是停留幾秒都會令人心跳加速……
E 人的輸出武器是 I 人。
姜幻偷偷瞟柏鏡川，這男人看起來從沒有在露天座位上喝過酒，也不喜歡雞尾酒，喝一口就皺緊眉頭，仿佛對甜味過敏。他倒是對自己更有興趣，目光全在她身上，令她偷瞄了幾眼就不敢再瞟了。
柏鏡川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孩，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好奇：“你們好像對現實的戀愛有特別的見解。”
“在我們這行結婚已經不是剛需了，看多了相親的和微信 PDF 爆料的男人，我們會應激，應激就寫不出來東西了。”姜幻說的時候仿佛戴上痛苦面具。
“是嗎。”柏鏡川看著姜幻，覺得觀點十分新奇。
“男人把結婚當成每個年齡段的女人的結婚當成一個終極需求，就像個獎杯一樣。但他們自然地認為自己就是那個頒獎的人。只要服從這個獎項，接下來的你創造力，意志力，執行力，都會圍繞這座獎杯，而你付出得越來越多，名字卻和這座獎杯再也沒有關系。”
“雖然我也這麽認為，但姜幻受的傷更深。”阿基拉喝了兩杯就飄了：“不止結婚，工作裏我們女孩子都是被吞噬的。跟你講哦，我們前一個制作人是個行業騙子。”
“哦？”
“在各個公司都做過，投資正盛的幾年有點名氣的游戲他都混過，武俠 IP 的，美少女射擊的，從零攢起的，都沒成。他那會兒還招了自己信得過的文案，不知道哪裏來的，把姜幻支到 UI 去打雜，為了逼她辭職。那個劇本我們看了目瞪口呆，就像是麻豆傳媒來的。”
姜幻一口水差點吐出來：“你克制點。”
柏鏡川在視像上快速搜索每一個不懂的詞匯，算是聽懂了。即便隔壁桌的人都在憋笑，他也並不覺得好笑，只覺得跟著這樣低俗的前制作人，《熱戀大陸》能活到現在不容易。
“還不讓人說啦？你在 UI 部門待半年被逼到差點辭職總得有人說吧？文案組跳槽到只剩你一個人，你吭哧吭哧寫了那麽多人設，都被他搶功，還改得亂七八糟。正好趕上你家裏大變故需要錢，他完全就是趕盡殺絕啊，厭女厭到極點了。你能回來真是幸虧前制作人被開掉。”阿基拉看著柏鏡川平靜的臉：“你都沒反應嗎？如果我是那會兒的姜幻，我恨不得跳樓自殺。”
柏鏡川忍住笑：“有多痛苦。”
“我說了你得買單。”阿基拉把酒喝光：“業界都說我們熱戀大陸因為有神明做世界觀所以風水上命硬，的確啊，我們剛入職的時候都像在玩狼人殺，每天都在盤到底誰是狼人，盤到最後發現是制作人。這項目還能活到現在，誰不說一句熱戀大陸是偉大奇跡。 ”
懂得看眼色的姜幻起身離開去點酒，柏鏡川有點好奇，問阿基拉：“原制作人為什麽非要跟姜幻過不去？”
“因為姜幻不改男主設定，非要和他反著來，男制作人什麽都不懂還有決策權是最討厭的，把人物改得很油膩，七個都是。姜幻本來脾氣就倔，我們都勸她算了，總要養活自己吧？她家裏出事回家制作人都不願意給假，再回來她寧可在 UI 部門打雜，也要熬走前制作人，就為了把男主改回來。她很厲害的，鉆合同空子賴在項目裏，好多人都罵她，她不管。”
姜幻回到座位，阿基拉適時換了個話題。
“並不是所有的制作人都優秀。所以像你至少有作品，我們都很認可的，姜幻尤其喜歡，她誓死維護《情潮》，還在網上大戰差評男用戶，戰了整整一個禮拜，被人開盒，幸虧是租的房子，我們還幫她搬過家。不過老項目被突然關閉，新項目的歷屆制作人都很離譜，這事像是一個天選劇本，我們就是要積攢一些經驗，再被苦難磨礪，才能遇到你。”
一瓶燒酒下肚，阿基拉知無不言。隔著酒桌姜幻只慢悠悠地喝雞尾酒，似乎有意在保持清醒——被制作人在海邊要求教他愛，這個上司如果不是喝多了，就是腦子被風吹糊塗了，離譜，過於謙虛，甚至有點狡猾。
酒精會促進化學反應，她不能這樣。仁武路的午夜光亮全靠路燈，再被樹影遮蔽，任何目光都可能引起誤會。柏鏡川乘著夜色看著兩個女孩，她們在職場幸存下來，都不是溫柔的鯨魚。他又問後面制作人是怎麽被開掉的。
“私生活混亂，被老婆寫了 PDF 群發公司郵箱了。當然也不止這個，他把這個項目的好多內容給直接拷走了，愚蠢吧？”
阿基拉的電話響了，完全沒有註意到另外兩個人氛圍微妙：“你接我？在小區門口算什麽接。什麽？想我？好吧，那二十分鐘後小區門口見，你最好走出來到馬路上，彰顯一下你的誠意。”
掛斷電話阿基拉挺得意，“我家弟弟流感終於好了，我走了，你們聊。”
“……你組的局怎麽把我們扔在這兒？弟弟比我們好嗎！”姜幻當然慌，海邊那一遭還沒跟柏鏡川說清楚呢！
“當然好了，弟弟是個男人啊！不過就是太帥了，很難長久。”
“你家鏡子是啞光的？”
“我樂意！我喜歡他就會返老還雛！他會通宵打游戲，但也會幫我熬紅糖姜茶。我不期待精神伴侶了，至少有快樂玩伴，上班不那麽痛楚。柏老師，沒有詆毀您和公司的意思，但我現在日覆一日地做這個工作，痛苦占 80%，我太需要實在的快樂了。您帥我也睡不到，而且你看起來就是愛情騙子，我的年齡不允許我上當了。反而是姜幻，她最適合上當，天選乙女人。”
姜幻受不了了：“你快走吧。”
隨後接連幾輛車都疾馳而過，午夜裏說走就走如此自由，留下二人在風中沈默。姜幻生怕柏鏡川提起那個“教教我”，準備道別，柏鏡川按住了她的肩膀：“我有些事情想問你。”
“啊？”
“《熱戀大陸》對你很重要？”
“我喜歡紙片人啊。那些虛擬的人物不止一次點亮了我的人生，小時候的小甜甜，夜禮服假面，流川楓，魯魯修，再長大一點，NANA，利威爾兵長……這些完美或者不完美的人總會讓我充滿了激情。你知道乙女游戲吧？國內也有很多很有名的游戲，大家有虛擬的戀人，夫人的力量可是很偉大的，洛瑞是在做全息角色的公司，能在《熱戀大陸》開發角色是我的福氣。無論誰想趕走我，我都不可能離開。”姜幻頓了頓，“能等到你，我也很高興。”
無論是酒精催化還是真心，柏鏡川都被觸動了一瞬。他頓了頓問：“前制作人的離開，是不是也有你的原因？”
姜幻笑著舔了舔嘴唇：“我沒有這麽大能力啦。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劇情編劇。”
“你所描寫的七個男主裏，有和我很像的嗎。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我只是好奇。”
“你是想知道，我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男主挪一些愛給你？”
柏鏡川的身材正好可以把姜幻蓋在影子裏，光線昏暗依舊能看到他的側影，瘦削但輪廓幹凈又柔和，和白天的淩厲判若兩人。他靠過來，像是要在她耳邊說悄悄話。姜幻想推開他又很難拒絕，他們有親密到這個程度嗎？
For all lovers 酒吧門口，燈光把一切都染得暧昧，他們也逃不掉。姜幻的目光還停留在柏鏡川的嘴唇上，浪漫劇情難以避免——之前都有，這次她不準備逃了。
下一秒柏鏡川偏離了預期軌道——倒在沒有客人的桌子上……睡著了。
……啊？
PS：小張來啦！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，今天也等大家來聊天哦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